在黄昏的余晖中,刘希国漫步踏入六坝古镇,心中涌起一种如梦似幻的迷离之感。他似乎已忘记来时的路,也不知归途在何方。随着身后繁华喧嚣的逐渐远去,他的目光被槐树南面的一池碧水所吸引,水面上漂浮着几只白鹅,它们的身影在空中若隐若现。一团蓝色的雾气缓缓游移,似鬼魅般在暗淡的天光下变幻着形态,让人联想到逝去的亡灵。
转过槐树,刘希国望见北面是郁郁葱葱的翠柏青松,西面则是隔乡道斜对的六坝博物馆。博物馆外墙由青砖砌成,表面涂以黄泥和浆粉,呈现出一片金黄的色彩。城堞、城墙,以及黄皮肤的游客,都映衬出沧桑的历史感。博物馆大门仿照原始村落而建,古朴典雅,透露出远古建筑的特色,其装饰和构件,宛如出土文物。
踏入博物馆,刘希国仿佛穿越时空,置身于远古村落遗址之中。遗址大厅被玻璃隔成多个方格,上方覆盖着灰瓦顶棚,抬头仰望,仿佛面对苍天穹庐。然而,这里却听不到鸟鸣和风声,连呼啸的天风也被阻挡在遥远的地方。馆内光线明亮,斜射的层面上有细小的晕斑,缓缓落下,如同探究的目光,轻轻抚摸着远古村落遗址,亲吻着那些不断消失的光阴。
漫步馆内,刘希国首先看到的是居住区。这里是聚落中心,有壕沟围绕。黄色的房子有圆形、方形和长方形,但多半是地穴式建筑,周围是烧制陶器的作坊窑址群。每座房子在门道和居室之间都有泥土堆砌的门坎,房子中心有圆形或瓢形灶坑。五千年前的村人踪迹杳杳,而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场景却留存了下来。透过那些灶坑、烟道和陶窑,刘希国仿佛嗅到了柴禾燃烧时散发的阵阵清香。
东灰山是华夏文明的发祥地之一。位于民乐县六坝镇六坝村东1000米处的戈壁滩上,国道227线旁,属四坝文化,距今约3900-3400年。遗址呈小山丘,南北长700米,东西宽400米,占地面积28万平方米。这里曾是古人生活居住地,生活垃圾堆积成“灰山”而得名。遗址表层有大量的陶片、打磨制石器等。
1985年和1986年,中国科学院遗传研究所李璠教授先后两次在东灰山考察,在遗址的灰土层中发现了小麦、大麦、粟、稷、高粱等作物的炭化籽粒。在一个遗址发现五种重要作物的炭化种子,这在国内外都属罕见。这些炭化籽粒的发现进一步论证了中国是普遍栽培小麦、大麦和高粱的原产地和重要起源地之一。
1987年5月至6月,甘肃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吉林大学北方考古研究所对遗址进行考古发掘,共开挖5米×5米的探方12个,2米×5米的探沟一条,清理墓葬249座,出土金器、青铜器、彩陶、骨器、石器、木器等各类文物1003件。其中,陶器有壶、罐、鼎、钵、盘、杯、纺轮等器物;石器有砍砸器、尖状器、石斧、石祖、石刀、石环等。这些文物的出土对研究河西四坝文化具有重要的价值。
走出博物馆,刘希国驱车再次赶向东灰山遗址。夜幕降临,月亮升起,骆驼草的露珠里映照着一片蓝天和点点星光,宛如一个澄澈的梦境。这些露珠如同东灰山的眼睛,凝视着遥远的昨天和今天。汉朝如烟,唐朝似风,历史重重叠叠,生命的花朵旋开旋落,心灵的绿叶生生灭灭。露珠守望着家园,家园又守望着人,而人呢,又守望着渺渺的浮世。
夜凉如水,刘希国面前又出现了那些罐、盆、钵、盘、杯、斧、锄、纺轮、石祖和炭化的庄稼,它们向他讲述着东灰山数千年的沧桑。他捡起一片片有网纹的陶片,残破古旧,罩满灰尘,纹饰漫漶不清,暗淡无光,如同荒草般纠结在一起。那上面刻的是契约文书?是沙场将令?抑或是守卫戍卒寄给妈妈的信笺?是闺中少女捎给情郎的暖话?这一切都隐藏在东灰山的记忆深处,清风明月破译不了它的秘密,白云流水解读不出它的意蕴。
走出六坝城,万家灯火,刘希国脑海里尽是梦幻的图景。薄薄的瓷片呀,把东灰山的悲喜和歌哭浓缩成一滴露水,渗进这一片神奇的土地,让后人在猜想中挖掘,在挖掘中猜想。
(作者简介:刘希国,中学教师,甘肃省作家协会会员。平时写点小文章,偶尔赚点碎银子。不求闻达,散淡生活。有小文见于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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